沙龙对话二:艺术学科环境中的文化产业人才

杨志弘 台湾传播管理研究协会理事长、教授

主持人杨志弘:我们三位嘉宾就坐,我是杨志弘,来自台湾台北,今天很高兴担任沙龙分场的主持人。

我们今天有三位嘉宾,第一位是北师大的周星,第二位是中国传媒大学的胡智锋教授,最后一位是上海戏剧学院黄昌勇。我们来自台湾、上海跟北京,这是我自己觉得特别亢奋的一点。我从08年开始先到复旦客座,客座一个学期,09年到北京来,这几年一直就台北、上海、北京来回跑,目前也在北大文化产业学院担任教职的工作。两岸三个城市,今天刚刚好。我很有期待跟教育界的同业前辈来对话。

今天我们的主题是人才培养,刚刚议程的主席,我们王院长已经提到是开放性跟专业性的问题,尤其接下来第二场要放在艺术学科的这个环境中来谈文产人才,究竟什么是文产人才?我先把个人的想法透过几个简单的故事说一说。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台北,一个大学教授有一次和我一起到香港开会,在飞机上不停跟我抱怨,他从小书读得非常好,是留美博士,他的小孩却不怎么不读书,每天要开车送到学校,不然就不去上学。开完会我们要回去,这位教授说给儿子买个礼物,我说你买什么?那是将近20年前,刚好有电子辞典,他说给我的小孩买个电子辞典,我说你万万不可以。我跟他讲我小时候也不爱读书,小学第一名毕业,拿个市长奖,那天校长到我们家吃饭说志弘,恭喜你,他送我一本很厚的《辞海》辞典。我从来不知道读这些书干什么,总之考一百分就是对的,努力读书得到的奖励就是更努力读书,我很不开心。朋友听到了以后说我明白了,买了香港老夫子漫画书,他也不再强调他的小孩好好去读英文等等,后来小孩没有读一般的高中,进了一个专门画漫画的中专,现在成为台湾成功的电脑动漫工程师。

第二个故事在北京,我一个朋友985工科毕业,考上公务员。现在弄了一个网站卖红酒,他们夫妻两个人都是985毕业,太喜欢红酒了,现在把这个红酒网站做得非常成功。

再一个讲一个厨师的事情,台湾大学法律系毕业,做了两年律师辞掉到日本专科厨师,现在是台湾行政学院的主厨。还一个朋友上上个礼拜去了台湾,他也是985工科毕业,目前在做工程师,没有勇气跟他家里人说他要辞职,因为他一样想做厨师。他现在每天在家里做菜,他家里摆满不同的食材、调味料。他来了之后我就带他到台湾排队买葱油饼的地方,那儿葱油饼用是葱是宜兰的,他问我宜兰远不远,我说不远。他马上到产地去看那个葱,对厨师这是很重要的。他现在正在写食谱,我想他书出的时候,应该是他当厨师的时候。

昨天各位在大会场里面,听到台湾老乡廖嘉展,台湾新故乡文教基金会的董事长,讲了青蛙、蝴蝶的故事。你知道这个人的背景是什么?新闻系毕业,他跟他太太两个人都是,在台湾最大的媒体担任过记者,台湾在做社区重建的时候,他觉得人的生活价值是有问题的,老是追求效益。他讲有时候我们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过度追求价值效益,他要追求人的生活价值,所以跟大家分享了这个案例。讲到这个地方,今天的主题落在人才,文化产业的人才,艺术学科下的文化产业的人才。那什么是人才?文化产业是产业,我们很容易从产业找一个什么?做事的人。产业目前要解决什么问题?要做这个事,我们就找做这种事的人。假如一直培养这样的人才,这种人才事实上是一个固定模式的、解决眼前问题的人。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所需要的文创的人才,不只是解决目前的问题,他是有很多未来想象的人才。

刚刚议程主持人王一川王院长提到,其实我们要的是提供给人才一个良好的环境,让人才在环境中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出来。乔布斯在自传里面提到,他在开发产品,他的团队,不要把现在的东西做得更有效率,而是做一个前无古人的产品。我想我用几个故事说明,我们有一个更宽阔的,多元、宽阔包容的人才观念。我们要的不是解决今天问题的人,而是要解决未来的问题的人。是要提出问题的人,而不是解决问题的人,接下来请出三位的嘉宾,按照大会安排顺序发言。首先请北师大艺术传媒学院的院长周星周教授,我们欢迎他。

周 星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教授

周星:谢谢大家。昨天听了大会发言,前面听了第一组的发言真的很有启发,今天没想到是个沙龙式,挺好。我也跟着我们主持人杨教授,以三个故事来说我们三个问题,接着前面李教授的三三。

因为我一直在艺术学科工作,1301艺术理论本科专业设得极少。前一段遇到一个重要的艺术学院的院长,本科目录出来的时候,坚决反对在艺术学院理论里头招本科生,他们觉得艺术学院理论做艺术管理还凑合。无论是对错,实际上传达的一个意念和前面专家所说的意念是相近的,他们认为艺术文化是一个非常高贵而尊重的对象,而不仅仅像我们现在这样把它当成一个极度相对的可以创造GDP的东西。回到我们主题,做文创人才的培养,艺术人才培养重要的东西。回到最基础的概念上,文化这个概念,和我们人才培养是直接相关的。文化是高度的精神聚合和多学科自身的专业性相联系的,这样一个巨大的场,文化产业、文化人才培养等等都是在这个基础上,不会走偏。

它应该有多样高端精神文化认知的能力,我不排斥有些学校招了7、8年的本科,文化产业既是国家倡导,又似乎冠冕堂皇,所以招的本科生一直强烈不放开这个专业。我一再所说这里的得失我不持观点,我持续的理由关乎人精神文化高端的聚合和应该参与的人员,无论是管理、哲学、文学、广电、艺术、法律,搞文化的人才能真正切合与文化尊贵性相结合,这样说得有点夸张。从这个故事,我的第一个意思已经讲清楚了,那就是我们首先要确立这样的观念,文化本身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因此文化管理或者文化产业具备非常好的认知,而不是功利性的。

第二个故事,看到东方早报的故事,我们现在还顶礼膜拜建筑学家梁思成,建国初的时候对中国古建筑的极度尊崇,他和林徽因对传统建筑保护有加,建国之后很快遭到批判。他给毛泽东写信,毛主席和中央等等对他批评,最后他所谓改邪归正,因此写了大量批判他自己的观念,那个报道大家可以看一看,我们不必否定梁思成的成就,他是顶尖的艺术人才,但他自身文化观念发生的变化。我从这故事想说什么?关乎整个制度,关乎时代,对于培养人才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今天来做文化,文化有三个东西很重要,一,文化观念,第二文化制度,第三文化的核心就是人。很有幸在十年前的时候,中央带头,文化观念开始转变了,紧接着我们走向市场化。文化就是与一个制度性的建设很匹配的东西,所以人们大张旗鼓来畅谈这样的东西。文化似乎很虚但它很实,什么都可以往里装,最重要关乎人的精神,精神的舒张,精神的需要,是人生活精神文化非常理想的追求。

梁思成绝对是一个创意人才,始终有独特的意念,但是在不恰当的时代和观念底下遭到什么样的钳制。我们开始谈到文化艺术人才,怎么保证创意的实施,我们培育人才在第一个问题上有高端的人文专业基础,才能把巨大的文化场里头的东西文化做好,否则都是空谈。第二个故事带出来就是,要培养文化艺术人才很重要的背景和环境。

第三个故事,是我前几天打的的时候,听到北京广播台说最近许多人抢票,采取各种方法,都很难抢到。但是主持人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到常态买票的时候?中国人在长期的争斗里头形成了“抢”这样一个基因,让我很吃惊,所有人都在急不可待,上车下车抢,职位上抢,春运也要抢票。这个抢是我们特别害怕的,我们基因里头已经种植下抢的意识。我想文化培育是极其重要的,我们培养人才是要培育人突破这个基因的东西。

我的第三个故事是想说,文化的真正建设,朝着理想美好的东西进发,人才一定是综合性的各种高端文化的核心。艺术是文化里头很重要的核心,培养人精神愉悦的东西,但它没有达到,所以我们培养人不能培养抢票那个“抢”的概念。文化观念的转变,文化制度的建立,我们文化产业人才拥有一代代传承下去的好的文化基因,否则真的重蹈当年伦敦雾霾的覆辙。今天北京的雾霾,我们要用加倍的努力改变。文化也是如此,从现在开始文化人才培养我们至少有这个观念制度保证绿色文化,然后再度过雾霾的阶段,后面用更小的代价来转变人们对文化功利的追求。

主持人杨志弘:他刚刚提到产业文化人才中的精神层面,而不是为了生产非常功利的文化产品,同时也以梁思成先生的例子来说明制度环境对人才培养的重要性,后来提到抢票这件事情,在我们培养人才上面是一个非常不利的方面。我们接下来请北京中国传媒大学胡智锋教授,也是《现代传播》的主编,有请他发言。

胡智锋 中国传媒大学传媒艺术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现代传播》主编

胡智锋:谢谢大家,谢谢主持人。看到杨教授就想起我们俩在台湾PK喝大酒的这个场景,每次我都觉得很high,他总是有三个开篇的故事,到我这儿再讲故事的话,第一讲不过他们,我没有那么多好故事;第二,因为限定是十分钟我就没有准备特别的故事,只想讲我的三个观点。

第一个观点,按照我们一川院长设计的题目,第一个观点就是强烈呼吁建构传媒艺术学,什么意思呢?我和我的助手刘俊博士在推传媒艺术学的构建,为什么提这样一个学科的构建?我们发现从19世纪以来,如果把人类艺术家族看成一个家族的话,它实际上在19世纪开始发生了分流,这个分流是从工业革命所造就的摄影艺术的诞生开始的,从这儿开始分流,慢慢的衍生到电影,变成电影工业,从机械时代衍生到电子时代,出现了广播电视,又出现广播电视艺术,最近就是新媒体,网络和手机。新媒体的这种如火如荼的推进,又使得这种分流越来越强烈,这就造就了人类艺术家族的两个大的构成,一个是以音乐、美术、雕塑、建筑一直延伸到戏剧等,为主导、主体的传统家族。

那么另外一个就是新型家族,以摄影、电影、广播电视一直到新媒体这一流。这就构建了人类艺术的一个格局——两大家族,一个传统家族一个新型家族,19世纪以来伴随着工业革命一步一步从机械走向电子走向新媒体,这样一个路径造就的艺术格局或者艺术形态,怎么样命名?我们发现科技性、媒介性和大众参与性恰恰是它最突出的特点,因为这样的特点,使它跟传统家族构成一个鲜明的区隔,我们认为用传媒艺术来命名可能最恰当的,因为他具备了这种科技性,传媒媒介性和大众参与性,这恰恰是对传统艺术的一种颠覆,但是如果你包容地去看,它应该是一个极大的拓展,恰恰是新兴的艺术家族,在我们人类日常生活当中扮演的角色比传统艺术要更日常、更丰富、更深入,所以我们不能忽略它,这是第一个问题。构建传媒艺术学科应该是我们拓展艺术学、发展文创的应有之意,我们如果忽略它,就脱离了这个时代,这个是很大的问题。从传统艺术的角度,有可能排斥它,但是我认为建构传媒艺术学是丰富和拓展艺术家族,这是第一个观点。

第二个观点,传媒艺术的学科建设、人才培养,传统艺术人才培养和一般文化产业艺术培养,他们对文化产业培养各自优劣在哪里?传统艺术教育,比如音乐、美术、戏剧等等这些艺术教育,突出特点是,一方面叫专业性,另一方面叫单一性,比如说我们有音乐学院、戏剧学院、美术学院,它相对来说它是比较强调精钻的,来自于传统文化的沉淀,有它的专一性和专业性。但它的弱点是在今天的文创环境中开放度不够,相对封闭、过于单一,在今天这个时代,要做大的文创,缺乏了一个延展的空间。比如说今天学声乐,或者学油画,或者学书法,对文创的延伸,单一的知识结构是不够的,这是它的弱点。文化产业在今天的优势在于比较宽泛,但是劣势在于传统艺术延伸来讲,它的专业性不突出,过于庞杂,也过于浮在面上,内在的规定性不强,这是我们的第二个观点,传统艺术和一般文化产业类专业它各自对人才培养的优劣。

第三个观点,为什么要建构传媒艺术学?我认为传媒艺术学的建构,恰恰在于传统艺术的单一学科专业教育和比较宽泛的文化产业笼统的教育之间,比起单一的音乐美术戏剧,这种传媒艺术的学科思维,用钱钟书先生讲是打通的、通感的东西,它有一定的跨界的可能性,从机械到电子到新媒体的,它都是一个跨,跨媒介、跨技术、跨品类这一特点。第二个是合,在跨的基础上融合汇合,这种跨和合是我们文化产业人才培养当中既有一定的专业性又需要打破界限的必要的知识和学科的储备。我认为这样一个宽度是合适的,所以我在这儿特别强调是建构传媒艺术学科,对于未来文化产业人才的培养是有非常非常迫切重要而恰当的作用的。我就说这些,谢谢!

主持人杨志弘:谢谢胡智锋教授,他强力主张建立传媒艺术学院,由于科技性、传媒性跟大众参与性,他也提到传统艺术跟文化产业之间两种学科人才培养之间的优劣,所以他主张要跨界、要融合,这一概念也呼应了上一场,从昨天以来大家一直在谈的一个问题。接下来我们请第三位,来自上海戏剧学院的黄昌勇,热烈欢迎黄院长。

黄昌勇 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上海戏剧学院创意学院院长、教授

黄昌勇:非常感谢,主持人杨教授开始讲故事,我这次来之前也准备了几个故事,考虑来考虑去这个题目太大,讲不好,也不像我们胡教授一下子就有很多很可贵的观点。在讲故事之前我先给胡老师的观点做一点回应,我觉得胡老师的观点我是很赞成的,我确实看到艺术融合的大趋势,我们上海戏剧学院很早就做了一些探索。我现在还兼上海戏剧学院创意学院的院长,我们这个学院重要的目标是把传统艺术和新媒体结合起来。但是我们走得很艰难,为什么?传统艺术学科的教授非常不接受,非常反对。我们在群众实践活动中征求一个老教授,他说这种学院为什么不关掉,还要办这个学院?刚才胡教授的设想从理论上讲都是非常好的,但是我们落到实际的学科设置上可能还要走很多的路。比如说舞蹈,我们知道舞蹈这个学科它一定是专业性很强的,一般来说7、8岁就要开始练,如果7、8岁不开始学舞蹈,16、17岁学舞蹈,那就晚了,你不可能成为舞蹈方面的人才,这种训练是很艰苦甚至很残酷的,所以像舞蹈方面的人才,文化上一定是很差的,没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文化。等他学到20岁或者是30岁的时候,他不能跳舞怎么办?他要转型就非常痛苦,因为他学习文化的能力和思维少了。美术、戏曲这些艺术都有这类的特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样探索人才培养的机制,是我们专业艺术学院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也希望胡老师对综合艺术院校和专业艺术院校今后可以进行讨论。

12月份我在上海戏剧学院我开了一个会,这个会就是全国文化艺术管理专业建设的会议,是MFA,专业硕士、研究生层面的一个研讨会。这次会的重要特点是什么?文化管理类的有两个专业,一个文化管理专业,一个是艺术管理专业,文化产业管理基本上是综合类的院校办的,我第一次把这两个专业放到一起,发现非常有意思。并不说大家谈不到一起来,恰恰是可以谈到一起来。其实我们现在文化和艺术在专业上有分类,但是它事实上是不能分的,我这个观点其实某种程度也是回应和赞成刚才胡教授的一个观点。但是我们现在的学科培养体系中我们是分开的,这跟我们的经历也有关系,我以前是在同济大学工作,同济大学很多艺术专业是我办的,传播专业也是我办的,后来到上海戏剧学院,跨到艺术这个行业来,我深深感到这些之间必须交融,如果不交融会出现很多很多问题,会出现很多很多我们培养人才方面出现的大问题,所以我觉得,文化和艺术,包括胡老师刚才说的新的传播方式一定要交融,如果不交融对我们的人才培养它会带来很多很多的危害。刚才我们第一场范周教授和柏定国教授都提到要沉到底下去,这是一种方式;无论是文化产业人才也好、艺术产业人才也好,一定是要有很强的交融性和跨界性或者实践性,没有这个实践性会出大问题。

第二个故事,因为我们学校一直和国际交流是比较多的,我们连续办了三届中欧文化艺术管理的一个高研班,第一届和第二届跟柏林自由大学办的,柏林自由大学有文化政策、艺术管理,有一个教授叫西蒙•哈尔,在北京也很活跃。我们是和国内很大的文化集团合办的,所有的学员都来自管理层。我请西蒙•哈尔吃饭,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非常失望,失望什么?他说两点,一是从事文化艺术管理的人员社会责任感不强;第二个,对文化艺术没有兴趣,没有爱好,让我非常失望。他这一个观感,揭示了中国文化艺术人才培养的现状。我现在在上海戏剧学院管招生,遇到了非常大的困难。我们现在招生选拔非常困难,为什么这样说?我跟我们的教授说,我们招生招到这个学生要爱好艺术,爱好文化。我们有大批的考生不是爱好,不是因为兴趣来考,而是为了拿一个文凭,为了读一个大学。而恰恰真正有艺术爱好有文化兴趣的这些考生,往往他们文化课也很好。我们的家长非常奇怪,他在小学幼儿园阶段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多才多艺,什么都要学,一旦发现孩子到初中阶段,如果这个孩子文化课成绩非常好的时候,他就非常果断地把他的艺术兴趣掐灭掉,扼杀掉,让他考清华、北大、交大、复旦,这样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我们怎么选择好真正想要的人才非常困难。

像这样一个问题,西蒙•哈尼教授告诉我,他们师资构成非常有意思,20几个教授,三分之二来自于业界,包括西蒙•哈尔本人,在当教授之前从事过20多年的业界的管理,高级管理。跟我们现在文化产业、艺术产业,特别在管理专业有非常大的差距,我们的老师还是从理论到理论,很少有实践业界的经验,而我们国家提倡的实训、业界导师我们开展得非常不好。比如上海戏剧学院,我们跟上海大剧院建立联系,建立实践基地,但是非常困难,有经费问题,也有业界不愿意接纳的问题,但是这个是势在必行的,必须这样做。这个专业实践性是非常强的,如果不强,很难说你能培养出非常接地气的一个人才。

我再讲一个故事,一个美国的音乐剧来北京演出,在福州、天津都已经宣布不能演了,现在说要保证上海和北京的演出,我已经拿到上海文化广场2月14号两张票,但不知道能不能演。问题是什么?在每个城市装台的时间只有两天,这是违背常识的,对业界有一点管理的经验的人就知道两天时间是不可能的。这说明引进的这个公司没有专门的人才或者没有实践性的人才。他可能商业模式很强,观众开拓、售票系统很强,但是他缺乏这种最基本的对演艺的时间的判断,这样就非常的可怕。我们学校学生的毕业大戏,到上海文化广场去演出,装台时间还要三天,美国芝加哥这样很专业的音乐剧,装台不是两天,可能是三天四天甚至一个周,所以专业性要求非常强。

第三个故事,前一段时间,哥伦比亚大学前校长到我们学校来,我说你们怎么招生?我们招生是可以选课,这样的学生毕业有很好的戏剧专业人才,但是我们规定要求他一定在艺术行业发展。他告诉我们,他这种大学是通史教育,本科是通史素养的教育,不是专业教育。我们知道美国有很多非常好的专业的艺术院校,像朱丽叶中心学院,它是非常专业,培养顶尖的艺术家。对照我们国内,我觉得我们现在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艺术类人才培养或者文化产业人才培养分层不够,基本上都是一致的,全国40几所有独立设置艺术专业招生的学校,现在走向综合化。这一点我觉得值得警惕,走向综合性,专业不强。我们很多院校应该分层定位,985大学、顶级大学应该培养什么人才,普通本科院校应该培养什么人才,我们目前定位非常不清楚。戏剧影视广播电视这类学科,你把全国所有的不同层级的院校培养方式拿出来可以看一看,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这些问题我觉得都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我们今天在座的身上的担子很重,我呼吁艺术文化产业类培养人才分层应该是主管部门的责任,我就简单讲这些,谢谢大家。

主持人杨志弘:谢谢黄院长,我们今天三位都发言了,主题扣得很好,同样我想严格来遵守我们的王院长定的游戏规则,请各位发言举手,自报门户,尽可能在一分钟时间内把问题提出来,有请。

 

提问:尊敬的周老师、胡老师还有黄院长,我今天想提这个问题是很实际的问题,今天探讨文化产业作为专业设置培养人才,如果这个作为一个专业来设置,究竟培养人才的方向是什么?我是这样想,如果是培养文化创意人才,只是对比如说产业动态有一定的了解的话,其实事实上在现在的影视教育当中——我是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的在站博士后,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在影视节目策划时候也会给学生讲现在影视的产业动态,比如针对产业状况进行节目内容的生产和创意——如果他的方向是为了培养,就是像昨天论坛说的策展人,把文化进行产品包装营销的,那么他是不是相当于更倾向于管理学、经济学的门类,如果这个作为本科设置,第二类型文化产业的人士的根基在哪儿?他跟艺术还有多大的联系?

胡智锋:我也没想,但是我觉得问题提得非常尖锐,其实就是一个学科归类问题,我理解,到底文化产业是放在管理类或者放在艺术类或者作为学科基础,其实这个问题可能到现在也没有说清楚。我想周星教授和黄院长他们,都是教职委和评议组的成员这方面更权威。我个人理解,文化产业目前是一个综合性的方向,可能基础或者理论来源不是单一的,它的前端部分涉及到内容的部分,更多来源于艺术学;而它的后端,比如市场、营销、开发,可能更接近管理类那个学科门类。所以我个人认为,恰恰你这一问等于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目前产业文化知识结构的设计不是单一的,恰恰是这个时代发展的产物,它至少需要管理类和艺术类这两个学科门类的理论和学科的学术支撑。文化产业一定是复合型的,它的开放性极强,我们可能培养未来的文化企业的领导者、文化产业政策制定者,也可能是具体的某个门类部门的从业者、创作者或者策展者,应该是一个很笼统的、模糊的,但是很开放的这么一个体系。所以我认为你的问题,恰恰是今天我们在探索文化产业这个专业建设、学科建设当中需要明确的,我们需要扎根于、依据于管理和艺术两个门类,而不是单一门类,我的理解是这样。

黄昌勇:这个问题非常好,我也很赞成胡老师的意见。因为这个专业我在同济大学的时候把这个专业办起来,招的都是非常好的学生,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但这些学生发展还是不错的,他们都能找到适合的工作,但是工作五花八门。现在,家长功利,学生也功利,我相信老师会碰到这样的问题——我到底学什么,我将来干什么?我们学生会问这些问题,这些问题我觉得在一个职业学校可以问,但在好的大学,学生不应该问,他如果问这样的问题,他不具备进这个好大学的条件,说明对大学教育不了解。文化产业管理专业,MFA招生,对象基本上都是院团中层的管理者,在院团有很好的实践经验,我出一个题,他们都认为非常非常难,其实很简单,就是看你能力、素养、兴趣、爱好。这个问题是文化体制改革的题目,他们都不知道,我说你在搞文化,在艺术机构工作,你连国家的文化政策,文化的体制改革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了解,起码你判断你不是一个学习的人,不是一个具备学习能力的人,我要你干什么?我这个题不是考你,是考你的兴趣爱好,你的责任。这么一讲,他们明白了,他们同意我的观点。

周星:文化产业应该不是一个单一的专业,它应该有高端的文化需求,文化产业管理的人才应该是综合性的素养,尤其对于文化的认知,同时应该精于某一门,无论是法律、政治、艺术。当然胡教授说得好,艺术是原发点。有些教授的偏激是有道理的,人才培养是高端的,而不是实操专业。第二就是道和术,这对文化产业管理非常重要,道就像前面黄教授所说的,我们的管理人才,没有对于艺术文化真实的感知和热爱,道的问题没有解决。至于你后面做什么,那是术,仅仅有法律管理人才,做得很好,哪怕他研究法律政治的时候,他深切感受到政治是一种文化,法律它真的核心针对人。

 

提问:我从台湾来,是政治大学创造力中心的研究员。全球的中国文化的话语权这个问题中有很多的纠结还在研发中。三位能不能讲一下,以你们的观点上来讲,政府、学校跟企业怎么样能在这样一个短期内的走进到文化大国当中?以你们观点是怎么来看待,谢谢!

周星:一句话,我认为从事文化的人,真正具有文化是一个精神文化产品的认知,然后才能谋和,趋利趋时是谈不到一起的。

胡智锋:今天是一个融通的时代,借钱钟书先生的话讲,如果艺术有通感,在今天构建或者培育文化产业人才进程中特别强调传媒艺术学这个介于单一传统艺术和笼统的文化产业之间的中间状态,这样一个学科的建设,对于打通传统艺术与新兴艺术,对于培育恰当的迫切需求的文创人才,文化产业人才是至为重要的,我们再次呼吁我们重视和推进传媒艺术学科的建构。

黄昌勇:我一句话说不了,我还是讲一个观点。冯骥才老师的一篇文章说,欧洲的教授对文化产业不理解,文化怎么能产业?有没有产业?他认为文化有产业,但是他认为作为文化人不能谈文化产业,这就看欧洲大陆对高雅的传统文化的一种意识,欧洲很多国家严格把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是分开的,认为通俗文化是有产业,高雅文化是不能产业化。美国好像文化市场化程度很高,我们看看它最有代表的文化产品,比如说好莱坞电影工业,大家看看美国好莱坞大片人文意识,它的人文关怀,它对宇宙对人生的思考。一方面有很大的市场,一方面有很深邃的人文精神。我们看百老汇的音乐剧,哪一个音乐剧不是震撼人心,市场很好,同样能震撼人心。发达国家走过的路,无论是欧洲、美国、美洲都会给我们从事文化产业所有的政府、业界包括学界的人有所启发。

主持人杨志弘:谢谢。我们谈到了,需要一个比较开放的激发人才潜能的制度,也谈到学科建设,学科跨越融合以及未来发展方向,非常谢谢,我们交给下一场沙龙主持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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